二三不分是什么生肖,左右不分打一生肖( 四 )


“忽雷/忽律” , 很容易让我们想到汉语中另一系列词:囫囵、葫芦、混沌、昆仑、糊涂、鹘突、骨碌、轱辘、辘轳、樚櫖;还有一组象声词:胡卢、呼噜、咕噜、咕咚、轰隆 , 发声器官“喉咙” , 在吴语方言中也作“胡咙” 。 甚至还能倒过来:“胡咙”可作“咙胡”(“请为诸君鼓咙胡”) , “胡卢”与“卢胡”则同表喉间笑声 。 “喽啰”既则指喧嚣 , 又指为人伶俐 。 清代经学家程瑶田的训诂学名著《果臝转语记》论证 , 汉语中有一个发音近似的庞大词族 , 其初均指圆形的东西 。 不过 , 他当时尚未意识到上古汉语有复辅音 , 从忽雷、夔、雷、龙这些字词的最初发音来看 , 似都指向一种模糊不定、圆滚滚、连排成串的状态 , 又或是沉闷、空洞又含混的声音 。 如果听过扬子鳄的鸣声 , 就不难发现它正是如此 , 而雷声也有同样的特征 。 也许这就是雷神“夔”和“龙”得名的真正原因 。
如果鳄鱼被称为“龙” , 还可以解开另一个谜团 , 那就是:现有的考古发现和文物均可证明上古时中国人对鳄类很熟悉 , 扬子鳄曾广泛分布于华北各地 , 张光直认为史前山东地区河流、湖泊、沼泽多 , 温暖湿润 , 扬子鳄在各地遗址中均可见到;但看起来很矛盾的是 , 如今汉字中的“鳄”字 , 却是魏晋时才引入的外来词 , 那么在此之前 , 中国人怎么称呼鳄鱼呢?
先秦无“鳄”字 , 直至东汉许慎的《说文解字》中 , 也只有“左虫右屰”字 , 解释为:“似蜥易 , 长一丈 , 水潜 , 吞人即浮 , 出日南 。 从虫屰声 。 吾各切 。 ”当代权威字典《辞源》中 , “鳄”的最早出处只能征引西晋左思(约250-305)的《吴都赋》;而另一字“鱷”甚至出现得更晚 , 始见于中唐时韩愈(768-824)的《祭鳄文》 。 这三字均读ngak , 语言学家基本一致认为这是外来借词:邢公畹发现布依语、傣语等多种侗台语言中的“龙”均读ngek , 认为这其实是汉语“鳄”的同源词 , 证明“所谓‘龙’就是当时人所见蛇与鳄等爬行动物而被神化者”;郑张尚芳也认为“称‘鳄’是依据东南亚的叫法借的:越南ngak , 泰文ng?ak” 。
如果“龙”就是鳄鱼 , 那问题就很简单了:上古时之所以没有“鳄”字 , 是因为鳄类就被称为“龙”或“夔” 。 其时声调尚未确立音位 , 而到东汉末年汉语四声齐备 , 复辅音声母已简化消失殆尽 , 于是隋唐时才代之以“忽律”或“忽雷”这样两个汉字来拼读原先的复辅音声母词 。 无独有偶 , 汉语用“干栏”这两个汉字来译写侗台语单音节复辅音声母词“房子” , 也始于西晋张华 , 这与“鳄”字进入汉语同时 。 当时生态环境剧变 , 鳄类栖息地急剧收缩 , 罕能目睹 , 以至于从南方引入外来词“鳄”以称之 。
不过 , 另一派也有自己的语言学证据:王维堤《龙凤文化》中 , 举证说布依语、门巴语、阿昌语、纳西东部方言 , 龙、蛇均为同源字 。 据《山海经·海外南经》:“南山在其东南 , 自此山来 , 虫为蛇 , 蛇号为鱼 。 ”这乍看似乎虫、蛇、鱼相通不分 , 十分令人费解 , 但语言学家张永言发现 , 这与现代各支台语对“蛇”的称呼恰好证合(identification):泰语/傣语的?u、临高话的?ja与汉字“鱼”的古音正相符合 。 郑张尚芳则认为 , “虺”(小蛇)的上古音*h?ul?也与泰语“蛇”同源 。 如此推断 , 侗台语的“蛇”、上古汉语的“鱼”/“虺”很可能与侗台语的“鳄”系出同源 , 只有收尾音-k的差别 。 就像古汉语的“祝”本有祈祷、诅咒两义 , 上古仅尾音-k和-g的区别 , 后尾音脱落 , 才演变为“祝”和“咒”这两个同源词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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