烧着的香中途灭了 天地香灭了预示什么( 六 )


对萧穆这样的底层读书人而言 , 俗世的奔走往往遭遇碰壁 , 人生难有得意的时候 。 可幸的是 , 那些先辈手泽不断给予他力量 。 可以想象 , 萧穆的阅读和写作应当始终伴随着“相信文字具有力量”的信念 。 试笔这种古老的习俗 , 在每一个新年的第一天 , 不断提醒如萧穆一样的文人 , 读书写作仍是有希望之事 , 是值得期待的 。 即便人到中年以后 , 百事萧索 , 新年意兴阑珊 , 也仍会偶尔想起这个习俗 。 光绪十八年、光绪二十六年偶尔在日记一现的“试笔” , 表明他对“试笔”及其所带来的希望仍有残存的信念 。
在成年以后的所有新年中 , 萧穆始终不离书 , 不离笔 , 展示了清朝晚期一位纯粹读书人的本色 。 现存萧穆日记的最后一天为光绪三十年(1904)七月四日 , 这一天他的日记只寥寥数字:“晴 , 日阅田间诗 。 ”在生命的最后日子 , 萧穆仍在读明遗民钱澄之(1612-1693 , 安徽桐城人 , 晚号田间)的诗 。 生命不息 , 读书作文不止 , 萧穆可谓中国“文字教”的圣徒 。
新年发笔 , 于是于萧穆而言 , 成为新年里独特的光明时刻 , 如一束光照亮他风尘仆仆之旧年的阴暗与不快 。 新年的读书发笔 , 也给生活极度不安定的萧穆以心灵的锚定 。 在新年约定俗成的祭祀、娱乐活动之外 , 新年发笔提供了鲜明的对照 , 凸显了文人的特质 。 于新年的喧哗中 , 这一小小的举动为萧穆这样的文人提供了片刻的安宁 。 在鞭炮声、吆喝声中 , 无声的书写显示了沉静的魅力 , 表彰了文字的力量 。
五、新年发笔的家族性
新年发笔作为一种普遍性的仪式活动 , 曾经遍布中国 。 钟叔河《元旦试笔》认为:“在长辈人中 , 凡家蓄笔砚者 , 此风大约一直绵延到了一九四九年 , 包括乡间冬烘先生和‘耕读传家’及略识‘之’‘无’的农工商人在内 。 ”事实上即便在“十七年时期” , 私人日记中仍保留了新年发笔的记载 。 改革开放之后 , 新年发笔的传统再度得到复兴 。 新年发笔传统绵延不绝的生命力 , 令人不自觉想要窥探其生生不息的动力之所在 。 例如:在家族之中 , 新年发笔的传统如何建立?普遍性的新年发笔 , 在主流男性文人群体之外 , 是否渗入闺门?这种传统的力量的边界究竟在哪里?
新年发笔虽是一种普遍意义上的过年习俗 , 却也表现出明显的家族性 。 前述梁章钜《浪迹续谈》提及其祖父嘱其新年发笔 , 可见梁氏家族新年发笔里面的科举因素 。 而在曾国藩家族 , 这一传统在时间和形式上均有明显的传承轨迹 。 曾国藩日记从道光二十三年(1843)起 , 即有元旦试笔的记载 , 此后尽管时有辍笔 , 但道光二十五年、同治六年、同治九年元旦的日记中均明确记载试笔一事 。 曾国藩对新年发笔一事的坚持 , 并将其记载到日记中的行为 , 应当影响到其子曾纪泽(1839-1890) 。 曾国藩同治九年正月初一日日记云 , “早饭后 , ……旋至幕府贺年 。 至上房 , 家人行礼 , 试笔作字 。 ”曾纪泽同一天日记记载 , “午后习字一纸 , 又写零字甚多 。 ”这天 , 曾纪泽在曾国藩幕府中 , 对读父子二人日记 , 可见曾纪泽午后习字 , 正是其事实上的新年发笔 。 而曾纪泽日记明确记载发笔之事 , 则从下一年度开始 。 从现存曾纪泽日记来看 , 有十三个年头的正月初一日均显著提及发笔一事 。 曾纪泽还保留了曾国藩新年作零字以试笔的习惯 。 此外 , 曾纪泽日记明确写道家中如何保持此类传统 , 其光绪十二年(1886)元旦日记云:“辰正三刻起……发笔后 , 偕内人率儿女祀祖先及受贺 , 观儿辈发笔 。 ”可见 , 新年发笔在曾国藩家族不再是个人的新年选项 , 而是家族传承有自的必须事宜 。 而从观儿辈发笔一事 , 又可初步推测:发笔已成为曾氏家族过年期间刻意经营的家族人文景观 。 这种长者观看子孙辈开笔的新年一景 , 应当是许多诗书之家汲汲经营的家族文化事务 。 距离湖南数千公里之外的温州 , 地方性文人张棡(1860-1942)民国八年(1919)正月初一日日记 , “有雪 , 诸儿开笔 , 大儿、三儿并吟五律” 。 新年举笔关联着书香、关联着家族的读书事业 , 故而对书香门第而言 , 家族众多后裔纷纷在新年开笔 , 不仅昭示家族读书事业后继有人 , 也象征着家族兴旺的香火绵延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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