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，韦小宝在丽春院时日子过得确实不好，缺衣少食 。 他在鳌府拿到黑丝背心时“想起去年求母亲做件丝绵袄，母亲张罗了几天，没筹到钱，终于没做成 。 ”[23]那时“手边只须有一二两银子，便如是发了横财一般 。 ”[24]他会偷喝嫖客的酒，妈妈也会帮他偷偷带回来客人的食物，比如火腿片 。 [25]正是因为生存条件恶劣，韦小宝从小就学会了营私舞弊、偷鸡摸狗的勾当，“五岁那一年上，一个妓女给他五文前，叫他到街上买几个桃子，他落下一文买糖吃了，用四文钱买了桃子交给那个妓女，那妓女居然并未发觉，还赏了他一个桃子 。 在韦小宝看来，银钱过手而沾些油水，原是天经地义的事，只不过如果给人查到，却总得有些理由来胡赖一番 。 这是他头上挨了不少爆栗、屁股上给人踢过无数大脚，因而得来的宝贵经验 。 ”[26]


第六节 扑朔迷离的年龄


就在韦小宝的出生之年和年龄基本底定之时，令人意外的是，作者马上又和我们开起了玩笑 。 当天，海大富问起韦小宝到鳌拜家中抄家之事后，与他摊牌了 。 他先说：“你的京片子学得也差不多了 。 几个月之前，倘若就会说这样的话，不带丝毫扬州腔调，倒也不容易发觉 。 ”又叹了口气，问道：“孩子，你今年几岁啦？”韦小宝听他语气甚和，惊惧之情渐减，道：“我……我是十四岁罢 。 ”海大富道：“十三岁就十三岁，十四岁就十四岁，为什么是‘十四岁罢’？”韦小宝道：“我妈妈也记不大清楚，我自己可不知道 。 ”作者马上加了一句：“这一句倒是真话，他妈妈糊里糊涂，小宝到底几岁，向来说不大准 。 ”[27]古人和现在很多地方的人说起年龄时说得都是虚岁，韦小宝这句“我……我是十四岁罢”说自己虚岁是十四岁 。 不过他马上又说“我妈妈也记不大清楚，我自己可不知道 。 ”特别是这个观点还得到了作者的认可，竟然说“这一句倒是真话，他妈妈糊里糊涂，小宝到底几岁，向来说不大准 。 ”韦春芳都不知道自己儿子韦小宝的生日？感觉作者又给我们挖下了大坑 。 如此，韦小宝不知道生父是谁罢了，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？另外，从韦小宝“我……我是十四岁罢”吞吞吐吐的样子来看，这个年龄应该是假的 。 韦小宝在自己处于不利局面，面对对自己心存怀疑的人，把自己说的小一点是他的惯用做法 。 比如在扬州时，面对茅十八要骑马踹死他的恐吓，作者说“韦小宝最不受人恐吓，人家说：‘我一拳打死你，我一脚踢死你’这等言语，他几乎每天都会听到一两次，根本不放在心上，当即大声哭道：‘打死人啦，大人欺辱小孩哪！乌龟王八蛋骑了马要踏死我啦！’”[28]这里面展现出了韦小宝高明的生存之道，强调自己是“小孩”，强调对方是“大人”，点出自己处于弱势地位，而将对方置于道德谴责的一方，用当前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将对方进行“道德绑架” 。 所以，我们暂时依旧遵照上一节得出的结论：韦小宝出生在顺治十三年（1655年）上半年，在康熙八年（1669年）五月擒拿鳌拜时已是十四周岁，十五虚岁 。


此时的韦小宝应该尚未性成熟 。 是日，他约了太后宫中“约莫十三四岁年纪”的小宫女蕊初“今晚三更”在花园的亭子里相会，给她吃糖果糕饼、蜜饯果子 。 作者说：“这几日在皇宫之中，人人对他大为奉承，虽觉得意，却无玩耍之乐 。 此刻约了一个小宫女夜中相会，好玩之中带着三分危险，觉得最是有趣不过 。 他毕竟年纪尚小，虽然从小在妓院中长大，于男女情爱之事，只见得极多，自己却似懂非懂 。 ”[29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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