蛆在风水上预示什么 家里突然着火预示什么风水

冬天的火炉
迟子建
我的少年时代是在大兴安岭度过的 。 那里一进入九月 , 大地上的绿色植物就枯萎了 , 雪花会袅袅飘向山林河流 , 漫长的冬天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。
冬天一到 , 火炉就被点燃了 , 它就像冬夜的守护神一样 , 每天都要眨着眼睛释放温暖 , 一直到次年的五月 , 春天姗姗来临时 , 火炉才能熄灭 。
火炉是要吞吃柴火的 , 所以 , 一到寒假 , 我们就得跟着大人上山拉柴火 。
拉柴火的工具主要有两种:手推车和爬犁 。 手推车是橡皮轮子的 , 体积大 , 既能走土路装载又多 , 所以大多数人家都使用它 。 爬犁呢 , 它是靠滑雪板行进的 , 所以只有在雪路上它才能畅快地走 , 一遇土路 , 它的腿脚就不灵便了 , 而且它装载小 , 走得慢 , 所以用它的人很零星 。
我家的手推车是二手货 , 有些破旧 , 看上去就像一个辛劳过度的人 , 满面疲惫的样子 。 它的车胎常常慢撒气 , 所以我们拉柴火时 , 就得带着一个气管子 , 好随时给它打气 。 否则 , 你装了满满一车柴火要回家时 , 它却像一个饿瘪了肚子的人蹲在地上 , 无精打采的 , 你又怎么能指望它帮你把柴火运出山呢?
我们家拉柴火 , 都是由父亲带领着的 。
姐姐是个干活实在的孩子 , 所以父亲每次都要带着她 。 弟弟呢 , 那时虽然也就是八九岁的光景 , 但父亲为了让他养成爱劳动的习惯 , 时不时也把他带着 。 他穿得厚厚的跟着 , 看上去就像一头小熊 。 我们通常是吃过早饭就出发 , 我们姊妹三人推着空车上山 , 父亲抽着烟跟在我们身后 。 冬日的阳光映照到雪地上 , 格外的刺眼 , 我常常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。 父亲生性乐观 , 很风趣 , 他常在雪路上唱歌、打口哨 , 他的歌声有时会把树上的鸟给惊飞了 。
我们拉的柴火 , 基本上是那些风刮倒的树木 , 它们已经半干了 , 没有利用价值 , 最适宜做烧柴 。 那些生长着的鲜树 , 比如落叶松、白桦、樟子松是绝对不能砍伐的 , 可伐的树 , 我记得有枝桠纵横的柞树和青色的水冬瓜树 。 父亲是个爱树的人 , 他从来不伐鲜树 , 所以我们家拉烧柴是镇上最本分的人家 。 为了这 , 我们就比别人家拉烧柴要费劲些 , 回来得也会晚 。 因为风倒木是有限的 , 它们被积雪覆盖着 , 很难被发现 。
我最乐意做的 , 就是在深山里寻找风倒木 。 往往是寻着找着 , 听见啄木鸟“笃笃”地在吃树缝中的虫子 , 我就会停下来看啄木鸟;而要是看见了一只白兔奔跑而过 , 我又会停下来看它留下的足迹 。 由于玩的心思占了上风 , 所以我找到风倒木的机会并不多 。 往往在我游山逛景的时候 , 父亲的喊声会传来 , 他吆喝我过去 , 说是找到了柴火 , 我就循着锯声走过去 。
父亲用锯把风倒木锯成几截 , 粗的由他扛出去 , 细的由我和姐姐扛出去 。 把倒木扛到放置手推车的路上 , 总要有一段距离 。 有的时候我扛累了 , 支持不住了 , 就一耸肩把风倒木丢在地上 , 对父亲大声抗议:“我扛不动!”那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。 姐姐呢 , 即便那风倒木把她压得抬不起头来 , 走得直摇晃 , 她也咬牙坚持着把它运到路面上 。 所以成年以后 , 她常抱怨说 , 她之所以个子矮 , 完全是因为小的时候扛木头给压的 。 言下之意 , 我比她长得高 , 是由于偷懒的缘故 。 为此 , 有时我会觉得愧疚 。
冬天的时候 , 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是司空见惯的 。 在山里呆得时间久了 , 我和弟弟都觉得手脚发凉 。 父亲就会划拉一堆枝桠 , 为我们笼一堆火 。 洁白的雪地上 , 跳跃着一簇橘黄色的火焰 , 那画面格外的美 。 我和弟弟就凑上去烤火 。 因为有了这团火 , 我和弟弟开始用棉花包裹着几个土豆藏到怀里 , 带到山里来 , 待父亲点起火后 , 我们就悄悄把土豆放到火中 , 当火熄灭后 , 土豆也熟了 , 我们就站在寒风中吃热腾腾、香喷喷的土豆 。 后来父亲发现了我们带土豆 , 他没有责备我们 , 反而鼓励我们多带几个 , 他也跟着一起吃 。 所以 , 一到了山里 , 烧柴还没扛出一根呢 , 我就嚷着冷 , 让父亲给我们点火 。 父亲常常嗔怪我 , 说我是只又懒又馋的猫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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