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坤 城市里净是做头的店,没有理发的馆

◎田坤
他仿佛什么都没做,只是理了个头
你们有没有发现?在城市里,理发其实是一件难事。
我一点都不喜欢托尼老师的那种店(就是那种常见的“XX发型设计、XX造型”的店),哪怕我喜欢他们店里的低音炮,喜欢低音炮里放着的beyond的歌,但我不喜欢他们。
充值办会员咩?用什么洗发水咩?美女做个头咩?今天选哪位老师?我们有特级、一级、二级……供您选择?
您的发根需要护理一下,容易开叉哦,我推荐您balabala……
拜托,我就是剪个头!懂得起噻?就是剪个头,咔嚓咔嚓那种。
有这样感受的不止我一人。我身边很多发型和黄瓜一样简单的人,买了推子回家自己推。
我母亲更是对此抱怨不已:我就是想找一个那种有上了年纪的老师傅的小店,简简单单不要那么麻烦,哪里有?
我放眼望去,偌大城市,其实没有。城市里只有做头的店,没有理发的馆。它们就像是泾遇不到渭,参遇不到商,割裂得如此分明。
理想中的理发店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呢?
有幸记得一个。在一个西北小城,有一个扬州师傅。
上了年纪的人都对“扬州师傅”这几个字有特别的记忆,搓澡的堂子,理头的馆子,咕嘟嘟和熬着的老汤一样。
那时候我在外地上大学,回家的时候,父母做的第一件事,往往就是要驯服你放羊了一个学期长草的头发。理所当然,我被领到了扬州师傅的馆子。
这种理发馆最显著的特征,就是时间很慢。墙上贴着上个世纪的海报,桌子上摆着挂历,牛皮发皱的沙发上,睡着一只感觉活了一个世纪的猫。
我不会叫它复古风格,它就是复古本身。
扬州味道的普通话,糯糯的,不着不急,慢慢地帮你捋着,不像是理头,倒像是在你头上慢悠悠地织毛衣。
你的父母一开始是急匆匆地,想要像清扫垃圾一样迅速把你的头发搞定;你则像是被强搂住的猫,时不时要炸一下毛。
不过这一切,在扬州师傅糯米一样的声音里,像水被堰口缓缓地排开去,他不说是,不说否,东拉一句,西扯一句,慢慢地,在扬州师傅的慢节奏里,你们都会忘了理发这件事的目的,关注起生活本身的事。
有一天,我问师傅:“您来(西北)多少年了?”
师傅说:“三十多年咯。跟着老婆一起来的哟。”
“您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吧?”
师傅慢悠悠地说:“去香港上学啦。”
然后他说自己的孩子在香港经常会给自己打电话,抱怨两句儿子的狡猾,像说别人的事儿一样。至于别人所关心的——儿子出息了,你怎么不离开这么一个小城市?你去不去香港?你儿子找没找一个漂亮的香港媳妇……这些问题,他从来不说是,也从来不说否,就像打着太极拳。热水开了,他让你躺着冲头,手在你脑袋上织着毛衣,猫在你脚底下打着呼噜。
他仿佛什么都没做,只是理了个头。但当你推开玻璃门出去的时候,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和这里截然不同,一切都硬邦邦的。
【 田坤 城市里净是做头的店,没有理发的馆】不得不承认,生活这种无聊的事,其实是有艺术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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