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张老师的演讲 , 以北京腔和押韵为主 , 老上海话为辅 , 还夹杂一些苏州话和英语 , 优雅悦耳 。 光是听就意味着享受 。 老师的口音和谈吐也透露出他不凡的人生经历 。
我让张老师写一首手书诗 , 老师同意了 。 出门后 , 建邦哥说 , 你很聪明 , 张老对他的诗评价很高 。 如果你让他写这个 , 他会很高兴的 。
在后来的接触中 , 张老师经常谈起自己写诗填词的经历 , 反复说自己写不容易 。 如果他想写作 , 他必须写得有趣 。 前不久 , 我有幸阅读和整理了张老师写给学生白的信 , 发现上世纪80年代初退出书协的张老师 , 对自己能否成为诗人、作词人非常关心:
“近几年在报刊上发表了80多首诗 , 北京的《扫清四维尘俗气》会发表《诗刊》 。 我也被他们选中了 , 即使我在编造数字 。 ”(1989年1月24日)
“盼了三四年的《中国当代诗词百家》终于出版了 , 其中选了我的两首格律诗和一首词 。 我终于是诗人之一了 。 唉 。 我已经汇钱给贵州人民出版社(贵阳)再买十本寄给朋友 , 自己留一本给你 。 你能邮寄它吗?(选了毛泽东的诗十首 , 有邓拓、臧克家、茅盾、何其芳、林默涵、王统照、荒芜、郭沫若、钱钟书、柳亚子等人 。 )”(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)
过了几天 , 张老师亲自给我打电话说:“手卷写好了 。 来拿吧 。 ”第二天赶去拜领 。 老师写了十多首诗 , 一个行书真潇洒 。 而且老师告诉我 , 别急着装裱 , 放半年以上 , 让墨水沉下去 。 我会把它拿到墨宝 , 然后打电话给建邦师兄报告 。 他教我 , 装裱的时候 , 请张老师签名 , 引用 , 加后记 。 这也是张老师的“三个必须” 。 后来我越来越真切地体会到 , 张老师的“三个必须” , 真的是首屈一指 。
人真是贪得无厌 , 得寸进尺 。 比如我有小篆 , 我期待张老师的大字 。 大约一个星期后 , 我的兄弟建邦、村上去拜访张老师 , 张老师照例给我们看他新写的字 。 看到一副对联真的很苍劲 , 我让张老师写了一副对联送给我 。 老师问我写什么 , 我说 , 随便你 。
我就好 。
第二天一早 , 章先生来电话 , 话语中很是兴奋 。 他说 , 一大早 , 就想出一副对联 , 已经写好了 。 他开心地读给我听 。 我下午就赶过去了 。 联语是:
“壬辰三月二十七日天扬先生索联 , 翌晨得句 , 率尔书之 , 即祈两正
天生我材必有用
扬厉伟绩不须名”
先生解释说 , 上联取自李白《将进酒》 , 是名句 。 下联取自韩愈《潮州刺史谢上表》 , “铺张对天之闳休 , 扬厉无前之伟绩” , 稍冷辟 。 他还说 , 这个嵌名联 , 不仅自然贴切 , 而且意思好 , 很适合你 。 我知道 , “扬厉伟绩不须名” , 既是对我的勉励 , 亦是先生的夫子自道 。
章先生对这副对联十分满意 , 每次我和新的朋友一起到章府 , 他总会提起它 。 后来 , 陆灏兄请人印制了一批仿知堂用笺 , 送给章先生一叠 。 章先生用它们写了三十二则题跋 , 分赠陆灏、顾村言、石建邦和我四人 。 我们编印了一本颇为精致的小册子 , 曰《晚晴阁题跋》 。 其中 , 唯一一则不是题跋的 , 就是这副对联 。
到了初冬 , 我裱好手卷 , 依建邦兄言 , 送去请章先生加题 。 又是第二天一早 , 先生就来电说 , 你要的跋 , 我拟了个稿子 , 你听听 , 行不行?接着就把跋读了一遍 。 我当然连声说好 。 他接下来说:“我年纪大了 , 答应人家的事 , 一定要尽快做好 , 免得因故失信 。 ”说得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。 下午 , 他又来电说 , 写好了 , 来拿吧 。 我就约着建邦兄一起去了 , 他说 , 要看看章老写了些啥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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